東周玉器紋飾的分期特征
作者:丁哲吳昊

古玉斷代與辨偽,殊為專(zhuān)學(xué),然其雖奧,并非常人所不可企及。一般說(shuō)來(lái),應以質(zhì)料、工藝、器型、紋飾、沁蝕等五點(diǎn)為要,全面考察,綜合運用。其中,紋飾乃進(jìn)行斷代鑒定的最重要依據。東周一代,諸侯稱(chēng)霸、列國爭雄的局面帶來(lái)了一場(chǎng)“古今一大變革之會(huì )”,作為社會(huì )意識形態(tài)重要載體的玉器亦得到了空前的發(fā)展,因制玉技術(shù)的改進(jìn),玉器紋飾有了相應的階段性特征。故從紋飾入手,對于此期之斷代作用尤甚。
春秋早、中期
本期流行以雙鉤陰刻技法琢出的虺龍紋,紋飾的鼻、角、耳、口及其輪廓皆由雙線(xiàn)長(cháng)尾蝌蚪(逗點(diǎn))狀紋樣單元表示,兩條陰線(xiàn)基本等寬。其主要見(jiàn)于玉璧、玉琥、玉、玉璜、獸面形玉飾、玉管等器類(lèi)。
河南光山寶相寺黃君孟夫婦墓,屬春秋早期晚段,出土的一件玉璧(圖1)屬此類(lèi)型。直徑11.6厘米,孔徑6厘米,厚0.3厘米。青玉質(zhì),色深褐且有黑斑。器體為扁圓形,好徑較大。正面滿(mǎn)飾雙鉤陰刻技法雕琢的虺龍紋,背面光素無(wú)紋。

山東沂水劉家店子1號墓主可能為莒國君主,年代為春秋中期,出土一件玉璜(圖2),長(cháng)9厘米,寬2.6厘米,厚0.2厘米。青玉質(zhì),表面局部沁為黃褐色?;⌒?,器表亦琢有虺龍紋,其鼻、口、耳、角等部位皆以紋痕較寬的雙線(xiàn)長(cháng)尾蝌蚪紋代替。

春秋中、晚期
本期流行以斜碾技法琢出的虺龍紋,紋飾的鼻、角、耳、口及其輪廓皆由“一面坡”形態(tài)的長(cháng)尾蝌蚪(逗點(diǎn))狀紋樣單元表現。此紋主要見(jiàn)于玉璧、玉琥、玉牌飾、玉等器類(lèi)。河南淅川下寺二號墓屬春秋晚期,墓主系此期僅次于楚王的楚國最高等貴族,該墓出土的一對玉牌飾(圖3)便琢有此紋。長(cháng)3.3厘米,寬2.5厘米,厚0.1厘米。青白玉質(zhì),兩件形制基本相同。長(cháng)方形扁片狀,四邊雕出脊齒紋。正面裝飾“一面坡”形態(tài)的虺龍紋,以斜碾技法琢就。

淺浮雕虺龍紋亦為此期所盛行,其多見(jiàn)于吳楚之地。這種紋飾多以淺浮雕紋樣單元表現龍的主要輪廓,再結合細陰線(xiàn)刻劃龍之細部。如年代屬春秋晚期的江蘇吳縣通安嚴山王陵所出的一件雙龍首玉璜(圖4),長(cháng)9厘米,寬2.1厘米,厚0.3厘米。淡青色,一端上緣沁呈褐色。圓弧狀扁平體,琢雙龍并體形,兩端對稱(chēng)龍首。兩面皆裝飾三組相同的淺浮雕虺龍紋,龍的目、舌等細部用細陰刻技法琢出,構圖嚴謹滿(mǎn)密,紋樣華麗,有較強的立體感。

單線(xiàn)陰刻技法琢出的虺龍紋,乃春秋中晚期秦式玉器之特有風(fēng)格。通常見(jiàn)于玉璧、玉璜、玉龍佩和亞字形玉飾等各類(lèi)玉飾件之上。如陜西鳳翔南指揮村春秋晚期秦公1號墓出土的一件燈籠形玉飾(圖5),直徑4.9厘米,高5.1厘米,厚0.5厘米。白玉質(zhì)。扁平體,外形接近燈籠狀。正面琢有單陰線(xiàn)構成的秦式虺龍紋,線(xiàn)紋剛直有力,硬性方折,繁縟精美。背面光素無(wú)紋,鉆有兩對隧孔,以便縫紉佩戴。

春秋晚期
本期所流行者主要為浮雕云谷相雜紋,此乃摻混有云紋、谷紋、長(cháng)尾蝌蚪紋等紋樣單元的一種紋飾,其實(shí)為前期淺浮雕虺龍紋進(jìn)一步簡(jiǎn)化、分解后形成的抽象形態(tài)。浮雕云谷相雜紋多見(jiàn)于中原三晉之地,主要用來(lái)裝飾玉璧、玉璜、玉劍具、玉龍佩、玉管、玉牌飾等器類(lèi)。山西太原金勝村251號墓的墓主系春秋晚期晉國執政之卿趙鞅,墓中發(fā)現了較多裝飾有浮雕云谷相雜紋的玉器,出自墓主頭部上方的一件玉龍佩(圖6),長(cháng)9.2厘米,厚0.5厘米。青白玉質(zhì),器體下沿沁為褐色。龍首反顧,腹部拱起,尾尖內卷,上端鉆有一孔。器表浮雕云谷相雜紋。

戰國早期
浮雕云谷相雜紋仍在本期流行,但其與春秋晚期者略有不同。春秋晚期顆粒大而飽滿(mǎn),手感圓鈍,而戰國早期則較前期略顯單薄,谷芽偏長(cháng),且紋飾中摻雜谷紋的比例亦較大。另外本期部分粗工者,并未完全減地,各紋樣單元間留有曲折的凸梁,此亦為戰國早期云谷相雜紋的特征。如戰國早期湖北隨州曾侯乙墓出土的一對玉龍佩(圖7),兩件形制相同。左:長(cháng)11.5厘米,寬8厘米,厚0.6厘米;右:長(cháng)11.6厘米,寬7.7厘米,厚0.5厘米。青玉質(zhì),局部有褐色沁。龍體細長(cháng),作曲身、顧首、歧尾狀;龍足以軀干凸出的牙扉表現。邊緣飾以索紋,器表琢出淺浮雕云谷相雜紋。

戰國早、中期
陰刻云谷相雜紋為本期之常見(jiàn)紋飾。多見(jiàn)于玉璧、玉璜、玉龍佩、玉觿之上,其中前三者為戰國時(shí)期最常見(jiàn)的器類(lèi)。江蘇無(wú)錫鴻山丘承墩1號墓,屬戰國早期遺存,墓中出土的一件削形佩(圖8)即裝飾有這種紋樣。長(cháng)11.4厘米,寬1.3厘米,厚0.5~1厘米,柄寬0.6厘米,環(huán)徑1.2~1.5厘米,孔徑0.4~0.8厘米。玉質(zhì)沁蝕為白色,間有綠色瑕斑。削與環(huán)部皆陰刻云谷相雜紋。又如河南洛陽(yáng)中州中路戰國中期墓葬出土的一件玉龍佩(圖9),長(cháng)13.7厘米,寬8.7厘米,厚0.4厘米。玉質(zhì)沁蝕呈灰白色。龍昂首回望,曲身鼓腹,歧尾內卷,足部作尖鉤狀。表面滿(mǎn)飾陰刻云谷相雜紋。

戰國中、晚期
此期谷紋已從分解龍紋中獨立出來(lái),形成了由清一色谷粒狀紋樣單元組成的谷紋,為戰國中期之后最常見(jiàn)的裝飾紋樣。根據工藝形態(tài)之差異又可細分為三式。
微凸式谷紋,即在兩或三組平行線(xiàn)剔地形成的微凸曲面單元上陰刻一道淺細谷紋,谷紋之尾較長(cháng)且個(gè)別作回勾狀,屬戰國中期的湖北江陵望山2號楚墓所出的一件玉璧(圖10)上便琢有此紋。此器直徑9.8厘米,孔徑2.7厘米,厚0.4厘米,青綠色。浙江杭州半山石塘第19號墩1號墓出土的一件玉璧(圖11)亦可作為參考。這種淺浮雕結合陰刻技法的谷紋與漢代流行的蒲格谷紋工藝大致相若,應為后者之雛形,但二者之差異在于:蒲格谷紋是在以三組寬深的平行線(xiàn),作六十度夾角所分割減地形成的正六邊形凸起平面(即蒲格)之上,加琢短尾谷紋,且各六邊形單元間通常還有分割遺留的三角形紋,分割線(xiàn)痕也比較明顯。如陜西咸陽(yáng)師范學(xué)院漢墓出土的一件玉璧(圖12),直徑23.3厘米,孔徑4.1厘米,厚0.55厘米,青玉質(zhì),器表分內外兩區,外區陰刻四組雙身獸面紋,內區琢有蒲格底紋,格內陰刻谷紋。

平面陰刻式谷紋。如湖北江陵望山2號楚墓所出的一對玉龍佩(圖13),長(cháng)18厘米,厚0.5厘米。兩件形制相同,皆作青玉質(zhì)。龍為顧首爬行狀,彎曲不甚。龍身中段部位陰刻谷紋,頸、尾、爪部皆未琢出,雕琢粗獷有力,線(xiàn)紋邊緣多有毛刺歧出。

乳釘式谷紋。工藝比較復雜,多先以?xún)傻饺龑ζ叫芯€(xiàn)定位,再剔地形成半球狀顆粒單元(亦有再用斜碾技法將半球改削成萌芽谷粒狀者),最后沿浮雕單元之輪廓依形加琢一道谷紋,其尾部較短。安徽長(cháng)豐楊公8號墓,屬戰國晚期遺存。墓中出土的一件玉璧(圖14)所琢之紋屬此類(lèi)型。外徑14厘米,內徑4.7厘米,厚0.6厘米。白玉質(zhì),局部沁為褐色。扁圓狀,內外緣琢出斜棱。表面滿(mǎn)飾排列規整的浮雕谷紋。又如河南淮陽(yáng)平糧臺16號墓出土的一件玉璧(圖15),直徑7.6厘米,孔徑2.7厘米,厚0.45厘米。青白玉質(zhì),局部有褐色沁斑。器表裝飾谷紋,乃淺浮雕結合斜碾技法琢就,立體感較強。

浙江余姚老虎山10號墓,屬戰國晚期遺存,該墓所出的一件玉璧(圖16)即裝飾有乳釘紋。直徑8厘米,厚0.6厘米。受沁呈白色。扁圓形,內外緣廓凸起。兩面浮雕排列規整的乳釘紋。
勾連乳釘紋可參考安徽長(cháng)豐楊公8號墓出土的鏤雕管形玉飾(圖17)、雙龍首玉璜等器類(lèi)。如雙龍首玉璜(圖18),長(cháng)13.5厘米,寬3.7厘米,厚0.3厘米。青玉質(zhì),表面大部沁呈乳黃色。器作拱橋狀扁平體,兩端鏤雕龍首。器表滿(mǎn)飾形制規整的乳釘紋,其中每三釘為一組,以細陰線(xiàn)連接。


勾連云紋如山東淄博商王村1號墓所出的一件玉璜(圖19),長(cháng)11.1厘米,寬1.8厘米,厚0.3厘米。黃玉質(zhì),表面有白色沁斑。雙龍首形,龍身琢有勾連云紋,中部鉆有一孔。
上述便是東周玉器紋飾分期特征的大致情況。紋飾,為玉器研究與鑒定的重要方面之一,本文在以往諸位名家研究的基礎上對此期玉器紋飾的分期特征做了些粗淺的說(shuō)明,望對收藏愛(ài)好者能有些微裨益。
此文刊登在《收藏界》 2012年1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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